洗衣婆”很胖,嗓门很大,住在我家的对门。
听奶奶说解放前她家是地主,后来被政府划分了界线连同她家的财产,小时候没少听她讲共产党的不是,那时候,脑满子的共产主义好,社会主义好,印象里只记得她很胖,嗓门很大,还会认字。
“洗衣婆”有二个女儿的,一个嫁到外地,一个嫁给了山沟里的老师,上门的。
也没少吵架,当然是和小女儿吵,她好象很善骂,站在门口,对着街坊,时不时的回头指着屋里,脸上的横肉运动的轨迹是随着厚厚地嘴唇的弧度,飞出去的唾沫站在稍远一般是看不见的。
吵架的目的其实无非是二件事:想抱个孙子和自认为女儿的不孝顺。
我曾计算过,她一二个小时的扯着嗓门对骂是不成问题,让老街坊们欣慰的是她从来不会坐在地上哭咧的死去活来,这使劝架的人们少了许多的麻烦。
可是对我却很好的,小时候常吃她做的零食,偶尔还会给点零花钱,但很少跟她说话的。
她的话很多,会说謎语,经常拉着我让猜她说的謎语,答不上来。
她便狡狤地笑笑,然后得意的自问自答。
但自从我在外读书,就很少看到她了,寒暑假回来的时候,看到她家盖了楼房。
听妈妈说她女儿女婿靠卖书赚了钱,花了几万块买了准生证。
然后烧香拜佛,求了个儿子“洗衣婆”不久也搬出去住了,女儿每个月给她几百块钱生活费。
最近一次看到她的时候是去年寒假的时候。
她拄着拐杖,也不似以前的胖了,这使我感觉她老了许多,在我印象里,她身子骨很结实,走路一点也不含糊,嗓门格外的大,不似现在的带着点嘶哑,头发少了白了很多。
看起来好久没有梳过,胖胖的脸让人感觉到是因了浮肿。
走近了才看到是我,我以为会跟很多老人一样有健忘症,但想不到她还记得我,很高兴,脸上被皱纹堆起了一个笑脸,说:“崽呀,回来了,哎,又瘦了,黑了,你现在在哈处上班?”
我仍跟小时候一样不习惯跟她说话,说:“在南昌呀。”
“哦,好,好,找了老婆没呀?”
“还没呢。”
“还没找?这样不行的,这样不行的,明朝洗衣婆婆帮你介绍一个。”
说着话,我没有作声,笑了笑,她看着我不说话。
又像以前一样狡黠地笑笑。
还想要再说两句别的,忽然又想起什么事,转身便向屋里找我妈妈聊去了。看着她挪动的背影,有点象我奶奶,象门口的那条老街。坑坑洼洼的承载了不少年头,也承载了老去的孤独。
苦苦地守着一些残缺不全的回忆,努力想找寻过去的影子。然后无奈的笑笑... ...